最近几天，蓬莱市人民医院内四科医生马宝良的行为有些怪异。说不出来怪在哪儿，却又确实不太正常。

　　 马大夫本来就是个低调的人，说话不多，但人很勤快，手脚灵活。平日里大伙看见他不是急急忙忙的去干什么事情，就是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的打病历。这几天他也一如既往，还是这样忙来忙去，见了人就笑着打声招呼，又匆匆忙忙地干他的事。大疫当前，非常时期， 上烟台去北京的病人都走不出去了，只能留在本地就医，科里的病人比平时多出不少，马大夫的工作也就比平常更忙一些。他的脚步似乎更快了些，打字的速度也更快了些，因为他敲击键盘的“哔哔啪啪”声似乎更密集了些。

　　如果仅仅是这些表现，大伙还不觉得他有什么太大的异常，毕竟忙的又不止是他一个，大伙谁也没闲着。科里病人增加了，但医生护士却减少了，因为抽调出去支援疫情防控了，能不 忙吗？

　　但马大夫究竟怪在哪儿呢？通常，在每天早晨交班时，医生护士都站在相对固定的位置上，偶尔有“站错队”的，大伙也并不太在意，但 是马大夫近来却总是“站错队”，说他“异常”似乎够不上，说他正常又好像不太对。要说上班来晚了，随便找个地方一站也说得通，可他从来不迟到，却突然改了位置，站到墙角去了。这是什么情况？

　　早交班结束，马大夫就查房下医嘱，看上去也很正常，本来大伙各忙各的，也没人去关心他在干啥，可他还是不大对劲。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到护士站，本来都贴着左边走，赵珺大夫从对面走过来，他忽地一下窜 到走廊右边去，把路让给了赵大夫，赵大夫心想：马大夫“礼让女士”的行为固然很高雅，可是动作怎么那么不自然呢？难道在防范病毒传染？

　　 发现症结所在的是科主任栾海鹰。她一开始也没在意，可是在跟马大夫谈话时，马大夫总往右站，脸也往右偏，栾主任就奇怪了。又没有批评你，你做什么怪样子？她一歪头看见了，马大夫的右侧额颞部有一小片没有头发！

　　说明确一点，这一片不是没长头发，而是被剃掉了，旁边的头发都还好，单单这一块被从根上很整齐地推掉了。因为推得很突兀，好端端的发型就这样给毁了。

　　“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？”“嗯嗯，现在理发店不是都不开门嘛，让老婆给理的，没理好”。“嗯，主任，我现在就照您说的去办了！”看样子马大夫是想把这事糊 弄过去。

　　马大夫走后，栾主任坐在那儿想了许久，她忽然想起，2月8号的晚上午夜时分，医院通知各科临床医生志愿报名支援湖北抗击疫情。栾主 任打通马大夫的电话时，睡梦中的他声音有点沙哑，但听到征召医生驰援武汉时，还没等主任把话说完，他就坚定地说道:“我报名”。由于支援队伍天亮就要出发，栾主任当时就嘱咐马大夫“做好出发的准备”。但两个小时后又接到副院长刘家山通知，驰援湖北医生名 单已经确定，小马这次不去了。这事就这样搁下了。9号早晨上班时，马大夫就有些不对劲了，栾主任以为他是晚上没睡好，也就没在意。

　　现在想 来，栾主任断定，这一推子一定就是2月8号晚上或者说是2月9号凌晨推的。马大夫一定是觉得，到湖北前线，光头肯定更有利于战斗，而给他剃头的不会是别人，一定是他夫人迟老师。迟老师在实验中学教英语，那可不是个光会说外国话的人，能干着呢！

　　就说马大夫现在这个发型，半夜三更能在家中理发，至少说明工具齐备，并非心血来潮偶尔为之，除了这一推子深到头皮外，别处全部理得整整齐齐，功夫 自然可见一斑。这一推子绝对不是“没理好”，应该是刚刚推到这一下，突然接到“不去了”通知，没把光头剃下去，改成了小平头，可推掉的这剪子，却咋地也粘不上去了。

　　想到这里，栾主任心情有些小激动，从医37年，她已经见多了人世的生生死死，看惯了人间的世态炎凉。这些年，由于社会舆论导向的偏差，人们对医务人员多有成见。沧海横流，方显出英雄本色。大疫当前，往日光鲜亮丽的明 星们声迹渺茫，而平时备受责贬的白衣战士们却义无反顾，视死如归，奋勇向前。其实，他们才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，是真正的英雄，马大夫只是他们当中的一个，很普通的一个。

　　马大夫的“小秘密”被戳穿了，还有点不好意思，几个开朗的护士小妹妹见了他还会“噗嗤”一笑，对他的发型表示出合理的敬意，然而很快，他也就释然了，剃掉了的头发还会长出来。疫情一两天还不会消除，湖北的形势还很 严峻，说不定还会征召上前线，他要时刻准备着，已经装进箱子的衣服就不用拿出来了，真要上的时候还是要剃光头！

　　在科里，一向低调的马大 夫还是如前地忙碌着，还是那么不显山不露水。但是，栾主任心里特别欣慰，马宝良们以及张星、张彦、赵磊们就是人民医院的未来，眼下他们还稍显稚嫩，但明天他们一定是脊梁！

作者：内四科